壹:黄昏
职校附近有一个小型车站,只运行两路公交车,分别是98路与987路,这两路公交车都开往茧羊汽车客运站,去市区或去其他地方,都要在茧羊汽车客运站中转坐车。
两种公交车途经的站点不一,到达茧羊汽车客运站的时间也不相同,98路公交车要绕山路,全程开下来时间要九十多分钟,甚至更多,987路公交车沿途停站的地方少,从职校车站开到茧羊客运站需要八十分钟。
周一到周五的上午,98路和987路公交车都少有人坐,到了职校周五下午放假的时间,一星期回家一次的职校学生们就在车站里排起了坐车的长队,那长长的队伍排出来,都快排到了马路上。
987路公交车的时间快,学生们大多都会去排队坐987路,车程慢的98路还是有很多学生坐,但火爆程度比987路逊色了一些。
章予倩就在这郊县梨镇的职校读书,高一,学的是热门的幼师专业,周五下午放学,她会坐乘客相对较少能坐到座位的98路,周日下午返校,茧羊汽车客运站里有98路就坐98路,有987路就坐987路,选择都是不定的。
运气好的话,章予倩坐987路回学校有座位坐,运气不好,要在拥挤到连转身都难的98路站上九十多分钟。
梨镇这家职校在众多校风不好的职校中,属于是一个特别的存在,它是封闭式学校,学生集体住宿舍,宿舍是活动板房搭建的,蓝色顶棚,白色板子,八人一间,冬冷夏热,班主任每晚查寝。
入校第一天,班主任就要求学生们熟背校规校纪,学校禁令学生们带任何电子产品入校,包含手机在内,烫发、染发、抽烟、早恋、斗殴等等行为是一律禁止的,违者,轻则给予警告,在周一的升旗仪式上,由德育处主任公开念出警告人员名单,重则直接开除。
正因如此,章予倩的父亲章化明才放心把女儿送到这所职校就读,不必担心校风糜烂,让女儿学坏。
章予倩成绩差,初二辍学,交一笔择校费就可以就读这所封闭式管理的职校,毕业了学校还包分配工作,即使不包分配,幼师这个职业都是好找工作的,章化明很满意。
章予倩就没那么乐意了。
她十五岁,不喜欢这里的一切,班上五十九个女同学,一个男同学,他们很快就能打成一片,玩到一起,她不能。
她社交交友能力为零,从小到大都没有朋友,一个都没有,她从来都是独来独往,寡言少语,一向都是班上存在感最弱、长相最普通的女生,没人会产生想要去了解她的想法,她有时会向往女孩们之间的热闹和友谊,但更多的时候,她愿意与自己独处。
她长在体内的血肉骨头,似乎就刻上了孤独两个字。
章予倩的父亲章化明在建筑工地打零工,一天工资两百元,往往做三天结了账,他就坐在牌桌上打牌,赢了钱会一直打下去,输光了口袋里的钱就又回到工地上做苦力,干着日结工资的活儿。
章予倩的学费、入读职校的三万元择校门槛费都是当初章化明向工头借的,后来靠着一人做三人的活儿,再加上打牌赢了些钱费劲攒下来,章化明就如数把那些钱还给了工头。
认识章化明的人都知道他待人温和,勤快老实,就是爱打牌,一上了牌桌,不把兜里的钱输光是不会下桌的。
可能因为嗜赌这个恶习,章化明的老婆,也就是章予倩的母亲在章予倩三岁时,她就跟着一个有妇之夫私奔了,去了大城市,这么多年来都没有音信。
章化明没有再娶,章予倩也从没有提过有关于母亲的话,在章予倩的心里,父母都是可有可无的,如果不是每周要回一次家,从章化明手里领取未来一周的生活费,章予倩都不想回家,她宁愿周末在空荡的学校里,一个人坐在操场上发呆。
职高幼师专业也会上文化课,虽然大多数同学都不会听。
幼教1班的班主任胡文明兼语文老师,三十六岁,瘦削的脸上戴着一副银色方框眼镜,他常常穿红白条纹体恤与过时的灰色西裤,衣服扎进裤子里,露出的裤腰上拴了一条银黑色皮带扣,还别了一串钥匙,走路时铛铛地响。
靠窗边坐的学生们耳尖,一听见走廊传来了裤腰上别着的钥匙串声响,就会咳嗽,或是弄出更大的动静声,提醒制造喧闹的学生们,班主任来了。
胡文明是贯彻学校校风校纪的坚决执行人,班上的同学一旦违纪,他会进行体罚。
英语单词听写错误五个以上,他主张这些学生挨个趴好在讲桌上,他打她们屁股,打一下不够,遇上长相漂亮的女同学们,他会打两下屁股。
来读职校的学生们,文化课成绩本就薄弱,班上六十一个学生,起码有五十八个女同学都趴过在讲桌上被打屁股,这其中,回回都包括章予倩。
又或是背诵不了古诗,胡文明就会惩罚这些女同学们做俯卧撑,夏天穿的衣服领口低,那些一排排女同学们趴在他身前,胸前的风光就露了出来,正在发育中的嫩胸就像没有成熟
的樱桃,青涩,尝下去泛起一嘴的口水。
胡文明印象最深的,还数章予倩,别的女同学们都穿成人式的内衣了,她还穿着小学、初中时候穿的那种小背心,一做俯卧撑,就能窥见平坦的小背心。
同学们都很讨厌胡文明。
大家先是小范围地讨论,女生们结伴上厕所时会说,出早操时闲聊会说,无非就是在说胡文明很烦,专找事体罚她们。
最后大家把遭遇发表在了职校的贴吧里,男生们一眼识破胡文明是个色狼,被体罚困扰的女同学们才察觉到胡文明的不轨行为,回家向父母一讲,有家长就把这件事反应给了学校领导,要求领导严肃处理胡文明。
领导只是找胡文明谈了话,胡文明还是继续当他的幼教1班班主任兼语文老师,不再体罚英语单词错误或背诵不了课文的学生了。
他变得仁慈,讨好着班上的那些女同学们。
他在镇上的杂货铺里,买了好多的大白兔奶糖,在周五下午最后的一堂自习课上,发给班上的每个同学,抓一大把,挨个发到每人的课桌上。
章予倩分到了一大把奶糖。
糖纸伪劣,味道有一股浓浓的工业香精。
坐在章予倩前面的一位女同学判定这是假的大白兔奶糖,在胡文明离开教室后,她呼吁大家不要吃这种假冒伪劣产品,重要的是,不要吃胡文明给的大白兔奶糖。
下课铃一响,整栋教学楼都震动了,大家跑着,前往车站坐车回家,争前恐后,比去食堂抢饭吃还要积极。
章予倩慢悠悠地收着书包。
现在去车站排队坐车,人挤人,章予倩的周五,是要在放学后半个小时离开学校。
这样,车站的人流少了,坐98路公交车也会有座位。
书包里有几本在图书馆借的过期杂志,《意林》《格言》《读者文摘》等,还有被她扫进书包里的大白兔奶糖。
起身去教室后方的垃圾桶里丢垃圾时,章予倩看见垃圾桶里扔进了很多的大白兔奶糖,大把大把的糖,看得章予倩可惜。
这些都是糖啊,能吃进嘴里的东西,丢了多浪费可惜。
章予倩长这么大以来,吃糖的次数用一只手都能数完,她与章化明租住在一个阴暗潮湿的房子,三十平的房间没有窗户,逼仄狭窄,厕所就在做饭的炉具旁,房内摆了两张从垃圾场里回收的沙发,中间隔了一张窗帘布,就成了他们父女俩睡的地方。
家里物质条件有限,零食糖果汽水等这些同龄人随便都能吃得起的东西,对于章予倩是一种奢侈,食堂里好几档价位的饭菜,她永远吃的都是最低价位的。
看见扔在垃圾桶里的糖,章予倩环顾四周,看见教室外没有人,她蹲下来,拉开书包,提起垃圾桶,混合着垃圾,飞快把垃圾桶里的糖与垃圾全倒进了自己的书包里,之后,她背着塞得满满的书包,关上教室里的灯和门,离校往车站走去。
这周的周五,等987路的乘客罕见的少,队伍里就排了十几个人,再等一等就可以上车坐987路公交车,说不定还能坐到座位,但章予倩依旧选择坐时间久一些的98路公交车。
她坐在98路最后一排靠窗的位置,把塞得满满的书包抱在胸前,像抱住了目前人生中最珍贵的东西。
章予倩很喜欢坐98路公交车回家,虽然到达茧羊客运站的时间要比987路长,但就在那多出来的时间里,她可以看见坐987路时看不见的风景。
多出的一段山路中,有一片半山坡,那里在春天会盛开大片的黄色油菜花,夏天长有夹杂紫色小花的绿草地。
她很想某一天在这一站下车,近距离去看看那片半山坡。
她嘴里嚼着大白兔奶糖,憧憬地展望车窗外的风景。
等到毕业工作能挣钱的那一天,她一定不会吝啬下站后重新搭车需要付的两元车费,下车好好看看那片平常而又可贵的风景。
-
班上的女同学们看见胡文明,就像在避瘟疫,语文课代表主动请辞,不去办公室替他送收上来的作业本,也不帮他抱批改好的作业本来教室。
胡文明就在课堂上,重新拟定人来当课代表,凡被他点中的女同学都推脱说当不了。
漂亮的女同学不愿意当胡文明的课代表,胡文明就把目光放在了坐在角落里长相普通,梳着厚重齐刘海的章予倩。
他了解她,不爱说话,在班上没有朋友,单亲家庭,性格内向。
“章予倩,你来当我的课代表,就这样说定了。”
像是拍卖文物珠宝,拍卖官的一锤定音。
章予倩被这天降的任命砸得脑袋晕乎乎的,从小学开始,她的成绩就是班上倒数,从没有当过班干部的她,被胡文明的这句话像是推到了聚光灯下,让许多双眼睛都注视到了她。
她惊讶,害羞,想要像前几位被胡文明选中的同学那样推脱掉这个被胡文明选中的命运,但胆怯与薄脸皮,终使她在坐有六十位同学的教室里没发出声。
一下课,前后桌几个与章予倩没说过话的女同学就好心提醒着她,不要当胡文明的语文课代表。
“胡文明可色啦,你小心些,上次小海把作业本抱到他的办公室里,看见他正把一本书急忙往抽屉里塞,后来小海特地悄悄去翻他抽屉,发现抽屉里是一本黄色小说。”
这些事早在女生间传遍了,只是章予倩不合群,她都没机会从她们口中听到这些话。
“你还是找理由去和胡文明说,不要当这个语文课代表,学校把我们管的像犯人,手机啥的都不让我们带,他们这些老师道貌岸然,成年人的坏心思全在肚里揣着的,你要当心。”
那些善意的提醒促成章予倩在中午吃完饭,想去办公室找胡文明说清楚,自己不想当语文课代表的事。
她站在办公室的窗边,往里张望,看见办公室里空无一人,胡文明坐的桌位电脑屏幕是亮着的,办公室的门也开着的。
想着胡老师应该是暂时离开了办公室时,身后一双湿漉漉的手就搭上了章予倩的肩。
贰:黑夜
回过头,章予倩就看见胡文明那张瘦削的脸庞。
他的眼镜镜片很厚,近视度数应该很高,过于沉重的眼镜让他那张本就生得硬朗的脸型看起来更畸形了。
“章予倩,你是来找我的?来,进来说话。”胡文明的手放了下来,甩了甩都在章予倩肩上擦干的手。
章予倩顶着肩上湿漉漉的手印,跟在胡文明的身后,走进了办公室。
午后阳光微燥,与办公室为一体的教学楼背对阳光,正面投射下一大片的阴影,笼罩在三三两两吃完午饭或是散步,或是嬉闹的学生身上。
章予倩的肩膀往前扣,整张肩都往前缩,驼着背。
她胆惧,驼着的背就更弯了,一进办公室闻到满是书卷草稿说不出的严肃气,她就紧张。
她的喉咙里就像有什么东西堵着,想要吐出来,最好是能离开办公室把那团卡在嗓子眼的东西吐出来。
然而胡文明已经坐下来,抽开了一支红色签字笔的笔盖,从垒得山高的作业本堆里最上层,拿了一本作业,开始批改作业了。
“说吧,是因为什么事来找我。”他伏案认真批改作业的专注神情,让章予倩把同学们口中的色狼联系不到一块儿。
章予倩瞄了一眼胡文明身前那个上了锁的抽屉,支支吾吾道:“我……”
胡文明停下笔,抬起头,看向站在面前的章予倩:“是有同学欺负你了?”
“不,不是的。”章予倩急忙澄清道,“没有人欺负我,是我……我不想当语文课代表……”
说到最后,章予倩的声音渐小,头也跟着埋下来,脸蛋发烫发红,局促的双手拉到了一起。
胡文明放下笔,坐姿转来面向她,贼眉轻佻,厚重镜片后的那双鼠眼散发着锐利的精光。
他开始长时间地看着这个害羞胆小的女孩。
大约盯了半分钟,章予倩听见胡文明说道:“为什么不想当语文课代表,这对你是一个多么好的锻炼机会,你从入校以来,我就一直在观察你了,你胆小,沉默寡言,做事不积极,不合群,我让你当我的语文课代表,这是在锻炼你,以后你进入社会,参加工作,难免不会遇到问题和困难,遇到困难和问题要学会自己解决,或是学会团队分工合作,语文课代表对你就是一个挑战,你要积极去挑战,而不是选择逃避。”
胡文明的长篇大论让不常在人前发言的章予倩不知道如何反驳,他的话准确击中她的痛点和弱点。
“我……”
“好好当着这个课代表。”胡文明解开上了锁的抽屉,抓了几颗大白兔奶糖,拉过章予倩攥紧的手,把奶糖放在了她手心,“当我的课代表,想吃多少糖,就有多少糖。”
胡文明手掌传来的温度,灼得章予倩心脏陡然一沉,像失了重往下一坠,又即刻恢复了正常。
都是办公室里突然走进了别的老师,胡文明拉着章予倩的手才逐渐地松开了。
“今天就先这样,下节课下课后,你来我办公室,把我批改好的作业本抱去教室,发给同学们。”
“好的,胡老师。”章予倩手心捏着糖,走出办公室后,心还砰砰乱跳着。
就这样,章予倩说明白也不明白,说糊涂也不糊涂地当了语文课代表。
这语文课代表不好当。
章予倩无论是催同学们交语文作业,或是让小组长把胡文明批改好的作业发下去,大家都是不配合的,大家要和胡文明对着干,视语文课代表章予倩为胡文明的走狗。
章予倩本就在班上没有朋友,这样一来,章予倩从主动不想交朋友,变成了被动交不成朋友。
全班都孤立她了。
章予倩住的寝室床位是上铺,下铺的女同学总要在章予倩快睡着时摇晃床,故意敲打顶上章予倩睡的床板,章予倩忍了多次,终于忍不住提了一次,让那个女同学能不能不要晃动床了,结果引起寝
室里其他几个女同学轮番攻击,让她受不了就滚出她们的寝室。
完不成胡文明交代的任务,同学们又不肯配合,还要在宿舍里被女生们集体欺负,章予倩委屈到无人诉苦,很多时候都藏起来偷偷哭泣。
屡次收不齐交上来的语文作业,胡文明就把章予倩叫去办公室,询问她到底是怎么当这个语文课代表的。
这一问,把章予倩问得眼泪鼻涕一把流。
办公室里其他几个老师看见章予倩哭了,只觉好笑,调侃起胡文明:“胡老师,你温柔一些,现在的小姑娘娇气的很,说不到两句就狂掉眼泪,比女朋友还难哄。”
“是的嘛,动不动就哭,搞什么嘛,弄得好像是我欺负了你一样。”胡文明打开抽屉,抓了几颗大白兔奶糖,要递给章予倩。
章予倩后退着说不要,胡文明站起来非要塞给她,力气之大,大到抱过她腰,把糖果硬塞进她校服的口袋里。
“拿着,你当我课代表,受委屈了,这些都是给你的奖励,我一会儿就在班会课上说,谁再不按时完成作业,不交作业,我就让她们抄写作业五十遍,这群兔崽子要翻天了!”
抱住章予倩腰的手收紧。
章予倩心惊肉跳,又觉得办公室里还有别的老师在,胡文明不可能,也不敢做什么越举的行为。
见章予倩没有挣扎,胡文明在她耳边悄悄说道:“这周五放学回家前,你来我宿舍,教职楼307,我宿舍里有一皮箱的大白兔奶糖,你过来拿回家慢慢吃。”
章予倩:“谢谢胡老师,不用了,你每次给我的糖,我都剩了很多,没有吃完。”
“我放在宿舍也是放着,没人吃,你这种小姑娘爱吃糖,就一起拿了去,听见没有,来拿喔,不然我就拿到教室给你,让那些兔崽子看见了,肯定又要说我偏心我的语文代表了,所以你最好还是自己来拿。”
胡文明在章予倩的腰上摸了摸,嗅着她头发残留的洗发水香味,舍不得松手,但也还是松开了,以免被同事们瞧出他与这女学生的猫腻。
走在路上看见十元,捡不捡?大多数人都是会捡的,但走在路上看见五毛钱,捡不捡?可能大多数人就略过去了。
胡文明称在宿舍里有一皮箱的大白兔奶糖就是地上的五毛钱,可捡,可不捡,如果事态升级成胡文明亲自把宿舍里的那一皮箱大白兔奶糖拿到教室送给章予倩,这对夹在同学和胡文明之间两头受气的章予倩来说,这‘掉在地上的五毛钱’,她就必须要捡起来了。
即便胡文明买的大白兔奶糖是伪劣盗版产品,遭班上同学们的嫌弃与鄙视,但章予倩不嫌弃,糖是甜的、无毒的就好,她以前没机会吃糖,现在天天有糖吃,她都不嫌腻。
周五最后一节课永远都是自习课,胡文明作为班主任守着课堂,监督大家自习写作业。
章予倩这一整节课都心神不宁,不敢抬头去看坐在讲台上的胡文明。
她不抬头,胡文明就走下讲台,特地绕到她身边去看她写作业,瞬间就给了章予倩一种无形的压迫感。
下课铃一响,笼罩在身上的黑影移开,章予倩才总算松了一口气。
三分钟内,教室里的学生们就跑得无影无踪了,胡文明也走出了教室,他站在向校外涌去的拥挤人流里,回看坐在教室里慢吞吞收拾着书包的章予倩,眼底是无尽的欲望贪婪。
放学后的十五分钟,章予倩磨蹭着,来到了教职楼。
即将迎来周末,平时看守教职楼大门的大爷都没人影了,章予倩向三楼走去,每间教师宿舍都关着门,没有声音,只有307 的门是开着的,知道有人要来。
周五不仅学生们放假回家,老师们也要放假回家。
章予倩背着初中上学时就在背的陈旧书包,站在307宿舍门外,看见胡文明蹲在床边,正收拾着回家的行李箱。
余光察觉门外多了一道人影,胡文明转过头,镜片折射出一片亮光:“来了啊。”
“嗯。”章予倩礼貌地问好,“胡老师好。”
胡文明拍了拍沾有灰尘的手,从行李箱旁站起来:“进来吧。”
章予倩没有任何戒备心就走了进去。
教职楼是六层楼的楼房,比学生们住的活动板房宿舍好多了。
教师公寓四人一间,两张上下铺,包含独立的厕所洗浴间,不像学生们的宿舍,只有一个公共厕所,上厕所都要排队,与用一个帘子遮起来的公共洗浴室,需拿水桶接水去洗澡。
胡文明指了一处地方叫章予倩坐,章予倩就坐在了胡文明床对面的下铺,屁股就挨了一角,没有全部坐上去。
“那个……你等等,上次刘老师清理东西,不知道把我放有糖的皮箱放在哪儿了,你等我找一找。”胡文明用手指戳了戳鼻梁,眼神东瞅西看的,像是在找寻什么东西一样。
直到找到了随手放在上铺的手机。
他打开手机,找出一段下载在手机里的影片,点了播放就递给了章予倩:“你等着无聊
,来看看这个最新的电影。”
“不用了,胡老师。”
“拿着,你是我的语文课代表,和我还客气什么。”
胡文明一定要把手机拿给章予倩,章予倩趋于对方作为老师的威严,只好接下了手机,看起了胡文明手机里的影片。
那是一部日本电影,长着亚洲面孔的男女坐在餐厅里约会吃饭,说着章予倩听不懂的日语,剧情很无聊,章予倩看了几分钟就不想看了,她抬头看见胡文明还在宿舍里翻找着,于是低下头继续耐着性子看。
她都不清楚剧情衔接跳转为什么这么快,开始还在餐厅正常吃饭的男女,镜头一转就去了酒店开房,两人脱光了衣服亲吻,舌头都伸进对方的嘴里。
章予倩顿时红了脸,放下手机,站起来慌张就说要离开。
此时听见手机里传来暧昧声的胡文明露出了他邪恶的一面,兔子都进了狼窝里,怎么还可能完整的让兔子从这狼窝里走出去。
他迅速把打开的门一把推来关上,插鞘锁上了。
“怎么不看了?继续坐下来看啊,我这还没把装糖的箱子给找见。”
“不了,我要回家了,胡老师。”
胡文明挡在锁住的门后,章予倩想要走出这道门,就要先把他推开。
她是推不开他的,也不敢推开在她心目中神圣敬重的老师。
胡文明先下手拉过了徘徊在自己面前不敢上前的章予倩,拿手捂住了她的嘴,等到章予倩反应过来自己危险了,想要呼救但已经发不出了呼救声,只能发出被堵住嘴后持续不断的呜咽声,她惊恐于胡文明的大掌摸上了宽大的蓝白色校服,在她胸前找寻摸索,揉上了胸前的两个小肉包。
章予倩被抵上了墙,整个身体都被胡文明压迫着,小腹被胡文明曲腿跪膝压住,腹腔深处隐约传来一阵阵疼痛。
“好姑娘,听话,乖乖听老师的话,老师给你买很多的糖吃,也别乱叫,把人引来了,我就一口咬定是你勾引我,是你主动来教师公寓送逼的,到时你会被学校开除,没有学上。”
胡文明压住章予倩的身体,松开捂住她嘴的手,就要去脱她裤子。
“胡老师,不要,我要回家了。”章予倩捂住自己的裤子,往旁边躲。
她越躲,他就越享受强奸自己学生的那种兴奋之感。
胡文明几下就抓过逃开的章予倩,将她拖行到床铺上,摁住她的头就往床边的铁栏杆上碰,哐哐撞了十几下,床被砸得咔咔响,身形与力气远不如一个成年男性的章予倩压根就反抗不了,她的脑袋被撞到发昏,眼前出现一大片雪花点点。
胡文明跪在她身上,解开了挂着钥匙串的皮带,脱下长裤。
最里面的四角黑色内裤已经鼓了起来。
房间门关上后,房内光线阴暗,趴在床上的章予倩被胡文明翻了一个身,扯开了穿在章予倩身上的校服长裤。
章予倩视线同这阴暗的房间里一样,浑浊模糊,她睁大眼睛都看不清压上来的胡文明,无力的双手去阻挡对方,却是徒劳。
胡萝卜幼稚图案的内裤褪到章予倩的脚踝,双腿被高举起。
放在床上无人在意的手机里,传出的男女交媾缠绵声刺激了胡文明,他找准花穴,予以了章予倩人生中的第一痛。
没有经过前戏的爱抚,生硬闯入的异物令章予倩疼痛难忍。
从头到脚的疼痛刺激了她的神经,她哭喊、捶打、喊叫……决堤的眼泪把她本就朦胧的视线浇得看不清了。
胡文明抽动了几下,喘了一口热气,拔出勃起的粉色肉棒,调整身姿想去把手机拿近些,章予倩凭借最后的顽强,从胡文明的身下抽逃,滚下了床。
“女学生的逼毛长这么多,和我装个什么清纯劲,我多日你几回,把你日开了,让你一看到我,下面就冒水。”
胡文明把爬在地上的章予倩扔回在了床上,章予倩坐起来不从,就被胡文明两耳光扇回在了床上躺着,掰开她不愿意打开的腿,掀开了校服上衣,急色着就把那根高昂的阴茎撞进闭合的阴唇里。
“这不是一般的紧,一插就知道是处女,把你的第一次献给老师,是你上辈子修来的福气。”胡文明嘿嘿笑着,跟上手机里的视频节奏,挺进抽送着这首次被男人插进的小穴。
这个男人的无耻魔音和手机里传出羞耻的女人叫床呻吟声,让晃动中的章予倩绝望无助,她咬舌,可不敢下狠口。
从最开始的反抗,到被胡文明得逞后,章予倩就放弃抵抗了,心理防线和身体防线都被这个男人穿透了。
胡文明也叫她别白费力气了,说都进来了,还拉着她头往下看,看那一根叫嚣的肉棒在她身下抽插耸动的画面。
章予倩咬牙,满脸都是黏湿的泪水,胡文明摆动臀胯,往女孩的花心里送,他看见身下淌着泪的女孩,不觉有愧,只觉欢喜。